落葉歸根時 陪你到最後

「美姞」李細涵往生前一個星期,志工前往北方安老院訪視她,當時她已日漸虛弱,需要以鼻管進食。圖為志工方美真(慮慎)。【攝影者:洪愛惜(慈菁)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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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美姞」李細涵往生前一個星期,志工前往北方安老院訪視她,當時她已日漸虛弱,需要以鼻管進食。圖為志工方美真(慮慎)。【攝影者:洪愛惜(慈菁)】

「美姞,你可以如願地去見父母了,要好好走哦。」告別式上,志工伍慈運溫柔地對著棺木里的美姞李細涵這麼說,縱然美姞生命的鐘已經停止行走,但她當她猶如在世時一樣繼續關愛她。眼眶濕潤的伍慈運,不捨地瞻仰著美姞的安詳遺容,但淚水始終沒掉下來,因為她明白,年事已高、身體器官已開始衰退的美姞,總會面臨這麼一天。


人人稱之為「美姞」(泰語女出家人之稱呼)的李細涵,是個年高95的小乘佛教在家修行人。2008年一場大火燒毀她的木板住所後,就開始落腳在吉打直落灣也尼可罗塔佛寺泰國佛寺裡,直到2014年中慈濟接案。

志工關懷美姞時,她已經半失智、行動緩慢和無法自理。長久無人打理的寮房內瀰漫著濃烈的尿臊味,再加上窗口長期封閉、雜物亂堆,蟑螂鼠輩亂竄,衛生條件和空氣素質都非常差強人意。年邁的美姞就居住如此惡劣的環境內多時,對健康十分不利。


◎ 八字與父母相剋  從小就被送出家

美姞的身世無從考起,身邊無一人知道她的來歷,志工只能聽她零零落落地提起。伴隨美姞三年多的志工方美珍(慮慎)說,美姞思緒清醒曾說過,她天生命硬,八字與父母相剋,家人無奈之下才將小小年紀的她送去出家,此後再無來往,斷了音訊。

也許是嚮往父母的愛,美姞每次提起父母時神情和言語間都流露出思念和落寞,令聞者不忍。志工有時會心疼地抱抱她,給她適時的安慰和溫暖,而美姞也會開心地接受志工的擁抱。

「很多時候美姞都把我抱得緊緊地不願放開,就好像遇到了久違的親人一樣。」伍慈運回想美姞時,語透不捨地這麼說。

美姞在佛寺裡修行時,吃穿開支都有信徒供養,廟裡的僧人也會在生活上施予援手。只是後來她日漸衰老無法全面照顧,再加上僧人有男女戒律,他們只好託付廟裡負責人聯絡慈善團體,希望能改善她的情況。

就這樣,他們聯絡上了慈濟。


◎ 歡喜見志工  渴望聆聽的耳朵

敬重出家人的志工方美真說,當劉碧綠(慈函)致電邀她幫美姞浴佛時,她一口就爽快答應下來,並想好好把握這次的因緣歡喜付出。

「我見到美姞後才發現她原來是我住在木板屋時的舊鄰,只是後來她搬離,我才日漸忘記了。」因為曾經認識過,美珍接觸和關懷美姞時更多了一份親切感。

美姞獨來獨往多年,平時不太與陌生人有過多的接觸,但對首次造訪的志工卻表示異常的歡迎和開心。也許找到了願意聆聽的耳朵和依靠,半失智的美姞一直與志工說不停,儘管話題只環繞著往事,但志工還是耐心回應。

憶起第一次見到美姞的處境,志工莊寶錥(慈茹)心疼地時說,美姞的頭髮已顯得有點過長,衣服骯髒及身體傳出異味,實在需要從頭到腳「下功夫」。

「幫她理髮、修剪指甲時都沒問題,但到清洗身體時她卻一直不要,因為怕冷。沒辦法,我們只好半哄半推,最後才成功幫她梳洗乾淨。」莊寶錥回想起當時美姞孩子可愛的心性模樣時,不禁莞爾。

同時,細心的志工也發現美姞的衣服已略顯破舊及缺少可更換的,於是當下就給她找裁縫師量身定做。經過一番打理後,美姞的精神看起來比之前更清爽和光彩許多。

與此同時,屋裡堆放的餅乾鋁罐、無用雜物和廁所內的穢物也被志工俐落處理和清洗乾淨。經過一番「改頭換面」,房內變寬敞了,物件也一一排列整齊了,而當敞開的窗口吹送著清風時,志工們終於鬆了一口氣,為美姞終能在清淨的方地中養息而感到安心。


◎ 藍天白雲下  給你愛的抱抱

以愛化礙,就這樣每次的持續關懷訪視,思緒不清的美姞很快地就能認得「藍天白雲」,會撒嬌地向志工討糖果和餅乾吃,還要抱抱。而志工也疼惜美姞,每一次都會滿足她的要求。而嚐到「甜果」的美姞也會歡喜地誦經回報志工,有時還喃喃地對他們說:「最好是你們啦,會來看我」。

兩個月後,為給美姞提供更安全衛生和有人照應的居住環境,志工決定安排她到北方安老院度過餘年。起初美姞不願離開,但經過志工多次說服及半推半就下,她終於不再堅持,走出她那住了6年的方塊地。

到安老院後,美姞因生活作息和飲食都有規律,再加上護理人員和員工特別照料,氣色變得好看不少。而原本抗拒搬家的她,也漸漸地習慣了安老院的熱鬧氣氛和多人環境,偶爾她會有興致地慢行舉步看看周圍環境,偶爾會看著人來人往。

性格恬靜的美姞平時也不閒聊吵鬧,或許是長久的修持戒律,她大多時候都是在靜靜地念誦經文。相比於其他人,她顯得乖巧許多,這讓安老院的人員對她更加敬重和疼惜。


◎ 讓我再為你  做最後一件事

住入安老院3年多,美姞的身體一直都算硬朗,儘管行動緩慢,但進食也沒大問題。直到往生前兩個星期,她的身體才開始顯現虛弱,無法坐立及需以鼻管進食。

另一邊廂,心系美姞的方美珍在接到工作人員的通知後,已開始有心理準備。陪伴阿嬤三年多,這時,她只希望自己能再為她做最後一件事。

「接到電話後我再去看美姞一眼,見她已處於彌留狀態。離開後,我就在心裡對她說:美姞,如果你願意我幫忙料理後事,請你等我到剛好休假的這三天。」

彷彿也聽到了美珍的心聲,美姞將她的生命堅持到了那一天。

2017年12月26日這天,下午5時的日頭像往常一樣霸氣照耀,高溫熱氣使人有點焦躁。安老院員工一天內已來回看了美姞幾次,這時不太放心,再去查看,結果發現她已靜靜地離開了。

就這樣,穿著志工送她的新衣,美姞在自己的床位上,面容安詳地走完了她長達95年的人生。

事後的儀式、助唸、火化、拾骨到安牌位,志工們都細心又慎重地給美姞安排。對於這陪伴了三年多的修行長老,志工不僅是真心疼惜,也由心敬重。


◎ 願來日有緣  你我六度萬行

告別式上,志工不忘給美姞準備了她愛吃的糖果,希望這份代表善與愛的一點心意,能將她生前的苦澀和孤寂化為甜,讓這一生的修行更為圓滿。

「美姞,最後的最後,我要感恩能在菩提道上與您相遇,縱然法門不同,但一源同歸,我仍以敬佛之心供養你,維護你最後的莊嚴。我也感恩您,讓我有福緣成就今生的行願。」凝視著美姞的骨灰塔位,紅了眼眶的方美珍雙掌合十,在心裡輕輕地對她說。

一笑一尘缘,一念一清静,漫漫人間道,你我不空過,願來日有緣,我們結為法親,立弘誓願,再六度萬行。

 

志工訪視美姞,試著與她交談。右起:伍慈運、安老院工作人員、莊寶錥(慈茹)及方美真(慮慎)。【攝影者:洪愛惜(慈菁)】 美姞的遺容安詳,志工仍像往常一樣關懷她,並祝福她得證菩提,願來日有緣,再結為法親。右起:伍慈運、方美珍、陳淑婉【攝影者:洪愛惜(慈菁)】 在武吉檳榔火化場,志工為美姞助唸。【攝影者:洪愛惜(慈菁)】 火化後,美姞的骨灰被安置在直落灣也暹樾骨灰塔裡。左起:方美真(慮慎)、涂如明(本如)及伍慈運。【攝影者:洪愛惜(慈菁)】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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